成曉麗正和蘇梓瑤商量這些女兵裏選兩個人當衛生員, 其他人看其他連隊怎麽選了，大概率會去通信連，還是在羅浩手下, 或者去後勤、機關，全看個人造化了。

成曉麗的意思是呢, 於萍和洪元英就很好，把她們留下, 其他人她也不熟, 也不想費心去處理人際關系。

“於萍可以, 洪元英就算了吧，她不會想過來的。”蘇梓瑤直接圈了另一個名字，是新兵連男兵那裏。

“多個男衛生員更方便點。”蘇梓瑤最後這麽解釋道。

成曉麗不太滿意，男兵好不好相處先不說，為什麽不要洪元英啊，她心裏這麽想，也這麽問出來了。

蘇梓瑤轉了一下手上的筆，笑吟吟的看著成曉麗, 黑色的眸子微微彎起，“衛生員□□穩了，我想，洪元英應該會想再努力一把。”

這就好比鐵飯碗有些人喜歡, 覺得安穩，生活平靜無波，但對那些喜歡闖蕩具有冒險精神的人來說, 就不適合了。

洪元英的眼睛像是燃燒的暗火，平靜的湖面下是炙熱燃燒的火焰，把她留在這裏當個衛生員，只怕她也是不樂意的。

成曉麗滿腦子都是玩的好的小夥伴要各分東西了，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，聽蘇梓瑤這麽說後就放棄了這個主意——當然是不可能的。

她還是跑了一趟親自問了問洪元英，洪元英一楞就幹脆直接的拒絕了。

“讓於萍去吧，我想去羅連長那。”洪元英說道。

成曉麗這回倒也直接認清事實了，咕噥道：“你這反應和瑤瑤說的都一樣，還真拒絕了。她說你肯定不會喜歡到醫務室當衛生員，還真讓她說對了。”

洪元英怔楞片刻才笑道：“是我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，做不好衛生員，於萍比我細心太多了，她適合。”

……

謝起雲從辦公大樓回來的時候，順道拐去了小賣鋪那裏想要買個玻璃罐子，按照賀武的說法，千紙鶴要是存夠999只，就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，女孩子都是喜歡浪漫的，所以玻璃罐最好。

賀武教的很好，但是奈何這裏條件有限，玻璃罐沒有，只有放餅幹盒的鐵罐子。

謝起雲覺得自己忐忑的追妻路實在有些曲折，但聊勝於無，總比他把紙鶴塞到被子裏、抽屜裏強，等他下次出去再買個更漂亮的罐子裝。

上次蘇梓瑤帶了一大堆紅紙回去，這次他也有經驗了，買了許多其他顏色的紙張，讓售貨員幫忙把紙裁成合適大小才用袋子裝了回去。

等蘇梓瑤過來查房的時候，謝起雲正幹的熱火朝天，桌上已經放了一堆五顏六色的紙鶴，也不知道是為了點綴病房的色彩才是什麽意圖，也折了幾朵紙花用根繩子捆了一小束放在一邊。

蘇梓瑤：……這位少校的愛好還挺奇怪，這麽熱愛手工的嗎？

尤其桌子上放的大鐵罐子，謝起雲疊好一只巨大的紙鶴就扔了進去，蘇梓瑤頗有些一言難盡的看了眼造型別致，各個醜的與眾不同的紙鶴，決定不多加評論，省的打擊了他，讓他少了一項消遣活動。

“來了？今天我感覺身體挺好的，等我疊好這個，就過來。”謝起雲小心把紙鶴的翅膀翹起，左看右看還是覺得第一只疊出來的好看。

把這只放到罐子裏後，才把病號服解開，蘇梓瑤掃了一眼，發現這位少校還真是不怕冷，這個天氣在病房裏就穿著一件衣服，扣子一解開就迎面撞見麥色健碩的胸膛，上面橫七豎八的臥著各種疤痕，新傷加舊傷，不難看出靠近心臟位置的傷痕也曾讓他九死一生。

謝起雲等了一會兒才看見蘇梓瑤給自己檢查，傷口恢覆狀況良好，照例清理包紮過後才直起身子，在病例上記了下來。

謝起雲抓住時機把衣服扣子都扣上後，才從枕頭下拿出壓的扁平的紅色紙鶴，獻寶一樣遞給蘇梓瑤，雲淡風輕道：“給你賠罪的禮物，我這裏挺多的，正好送你一個。”

蘇梓瑤：……這紙好像還是她買的，拿來給她賠罪，這創意也是沒誰了。

蘇梓瑤看了幾眼，有點強迫癥，非常想要把紙鶴的歪腦袋給它正回來，開口道：“你不覺得紙鶴……有點大了？我覺得小一點，可能更好做。”

謝起雲看了眼，不在意的擺擺手道：“這麽大看著才好看啊，沒事，我買了個大罐子，裝得下這些紙鶴的，小紙鶴看著太小家子氣了，送人多不好意思啊。”

蘇梓瑤：……不好意思，一般送人的都是小紙鶴，比手掌都大的紙鶴，要是掛成一溜都可以像燈籠一樣掛在門口，喜慶的很。

謝起雲說完才覺得自己說的太快了，這難道不是增加兩人相處時間的好時機嗎？

“……咳，我想了想，覺得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，不然你教一下我看怎麽折，反正我是你的病人，醫生，來教一下我吧？”謝起雲眸色微深，帶著點笑意看著蘇梓瑤。

蘇梓瑤把紙鶴順手放在兜裏，坐在謝起雲對面，看桌上的紙張過大，折疊了下，說道：“紙太大了，這樣子，小一點，然後再折。”

謝起雲卻有些走神，胳膊肘放在桌上，單手撐著下頜，眼神一直盯著蘇梓瑤在說話的紅潤的嘴唇，是不是抹了口紅，還怪好看的，不然下次回去前也給她買一只？

他早就忘了賀武之前給未婚妻花津貼買各色化妝用品的時候，還嗤之以鼻嫌他浪費錢，有這個錢買點什麽吃的不好，打扮的花裏胡哨的還不如素著臉好看。

現在再看蘇梓瑤，人家長的漂亮，是吧，花點錢保養有什麽不好的，軍營裏日曬雨淋的，多辛苦啊，假期出去外面肯定是要一點牌面的，下次就去市裏的友誼商店看看，那裏的東西雖然貴了點，但他媽就喜歡去那裏掃貨。

這麽想，以後蘇梓瑤要是成了自己媳婦，他媽還可以和她一起去逛逛，他就負責掏錢，這日子……

“你聽見了嗎？”蘇梓瑤擡起眼就看見謝起雲眸色深沈的盯著他，再仔細看看，眼睛有些發直，也不知道是發呆還是走神，反正是沒在聽她說話。

“你要是覺得我啰嗦，不想聽，那就直接說，讓人傻傻的坐在說話很有意思嗎？”蘇梓瑤有些生氣，這人是不是還在耍她？

謝起雲立馬起身給蘇梓瑤倒了一杯水，雙手遞到她面前，認真嚴肅道：“是我錯了，我剛才想事情沒留意，下次我一定註意。”

蘇梓瑤瞥了他一眼，接過了水，覺得兩人這對話，怎麽有點打情罵俏的感覺？？

搖了搖頭，一定是成曉麗的話讓她發散思維了，既然謝起雲道歉了，她也沒揪著不放，只是話少了，幾句話說完要點，重新再疊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紙鶴放到謝起雲面前。

“就這樣，你試著自己疊一只看看。”

蘇梓瑤說完，謝起雲的手就直接伸過去把這只小巧可愛的紙鶴放在掌心捂住，像是怕飛走了一樣，看蘇梓瑤神色有些狐疑，連忙解釋道：“我會了，這個，你這個紙鶴我想放著好好看看。”

絕不是想占為己有！絕不是！

蘇梓瑤搖搖頭，對謝起雲也有些無語，站起身拿上病歷本說道：“那我回辦公室了，你慢慢疊。”

謝起雲立馬點頭應道：“那你去忙，我自己打發時間。”

等蘇梓瑤闔上門，謝起雲立馬打開手掌心，小心捏著紙鶴的尾巴，看了眼，罐子？太大了，怎麽能放到一起，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放在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裏，這件衣服就直接疊好放在枕頭上了，絕對丟不了。

四舍五入，這只紙鶴就是蘇梓瑤送他的。

……

蘇梓瑤說的打靶訓練是早就安排好了的，新兵們的要求也並不高，下了連隊後根據連隊的要求會再學習相關的技能，所以就是給他們摸摸過個癮，一人五槍，多的是沒有的，每周會訓練一天。

當然打靶前的訓練還是要先練的，持槍姿勢，臥姿等，先熟悉槍的重量，再去打靶，他們只要熟悉一百米的靶場，30環為及格線，優秀則是45。還有另一個隱形靶，12發子彈，合格為5發，優秀7發。

女兵們第一次摸槍，都激動的很，前一天訓練的腰酸背痛，現在腿也不酸了，腰背也直了，眼睛晶亮的看著侯燕，和所有來到靶場的新兵一個反應。

除了侯燕和苗樂雲，羅浩今天也過來看了下他們，這片地因為有大棚擋著，地面倒沒有雪，但是地面依舊冷硬，冰冷刺骨。

正端著槍趴在地面上的所有女兵們沒一會兒就感覺身子涼了半邊，忍不住小小的移動了下身體，這東西就像撓癢癢，只要一開始就不會停下來，沒一會兒就想動動腳、動動手，最後幹脆整個身子都在動。

侯燕直接點名，“於萍！”

“到！”於萍趕緊站了起來，頓時覺得舒坦了，艾瑪，可算不用一直趴著了。

“俯臥撐準備！”侯燕冷聲道，於萍一楞就雙手撐著地面，“五十個。”

於萍苦著臉開始做起來，要說在這裏什麽進步最快，一個是長跑，每天五公裏都習慣成自然了，雖說離合格還有一些差距，但也不遠了。另一個就是俯臥撐了，剛開始做完幾個就癱倒，現在做上十幾個不在話下，但五十個……那也是要命。

有於萍這麽一個下馬威在，其他人頓時老實不少，就算冷氣從腳底蔓延到腦袋上，就算渾身癢死，那也不能動！

每個姿勢練上一個小時，練習了兩天，把她們的興奮勁都壓下去了不少，第三天才終於批準她們打靶了，一排五人，旁邊都有排長指導，防止意外發生。

蘇梓瑤排在第三輪，方嵐特意和她站了同樣的位置，打算一會兒就趴在她旁邊，盯著她，比比兩人的第一槍，誰更厲害點！

消失了兩天的謝起雲也在她們訓練打靶的這天出現在靶場，侯燕都習以為常了，這位臨時教官，出現的時間毫無規律，但態度認真負責，站在那裏就像一柄利器，把毛毛躁躁的新兵們壓得都沒敢開小差。

所有剛打靶的女兵，腦海裏都是幻想這自己只要扣下扳機，一定是槍槍命中紅心，隨便一個就是神槍手——

以上都是她們的第一個幻想。

隨後現實就教會了她們，做人還是腳踏實地點的好，她們不是天才，不懂所謂的風速、濕度什麽光線折射，看見遙遠的那個點就扣下扳機，結果——脫靶了。

她們一臉迷茫，還感覺是報錯了，結果第二輪再來，好點的還擦到了點邊，差點的又是脫靶，這回她們態度更認真了點，還琢磨了會兒，這次就靠譜點了，好歹打到靶子上了。

謝起雲身子動都沒動一下，這些打靶成績，屬於扔了再扔，根本沒潛力可言，在獵鷹裏，不說各個是神槍手，各種槍械達到優秀不在話下，那都是活命的技能，每天都要花時間加強。

侯燕也不知道和謝起雲說什麽，站在他旁邊就當背景板，一輪又一輪，這位長官沒有要動的意思，等到蘇梓瑤和方嵐這一隊上前後，他才往前走了幾步，漫不經心的在這裏踱步。

侯燕先是一楞，然後恍然，這還是為了蘇梓瑤這個尖兵來的吧？也不怪這位長官感興趣了，就連侯燕都時時感慨蘇梓瑤的潛力無限，難道這是想要挖走苗子？所以提前做好準備？

但蘇梓瑤是軍醫啊，這……新兵下連也輪不到分配她，當然想要調任倒是比一般的兵更好操作，還是看這位長官的能力了。

謝起雲沒有冒然上前指導，而是在後面觀察她的姿勢和準備動作，一會兒再看看要註意些什麽，態度認真的就差拿個本子出來記錄了。

方嵐和蘇梓瑤正好就排在相鄰的兩個位置上，兩人目光輕輕一撞，空氣似乎都被點燃，方嵐對蘇梓瑤是十二分的不服氣，這既來自於身份上的不平等，也來自於兩人兵種不同，不是頂頭上司的緣故，所以她肆無忌憚的挑釁，就是知道她拿她不能怎麽樣。

如果是侯燕，她估計就會換個態度，但是蘇梓瑤真是讓她太厭惡了，光芒之盛把她們全都比到泥裏去了，走到哪都會聽見討論蘇梓瑤的話題，即便她再低調，也讓她喜歡不起來。

方嵐在心裏準備了許久，聽副排長講解了一下動作要領，對好準星，再瞇著眼看看不遠處的目標，一切準備好後，身邊的蘇梓瑤也還沒開槍。

排長已經退到她們身後一步遠，她壓低嗓音說道：“五發子彈，就比誰射中的環數更多。”

方嵐家裏也有□□，不是沒有打過獵物，所以對自己有一種迷之自信，獵物都能打中了，一個小小的靶子還能不中？

至於蘇梓瑤是軍校畢業的，打靶成績會不會很好，她不做這種假設，醫生的手肯定不是用來打靶的，成績指不定比她還稀爛，比過就見分曉。

“好。”蘇梓瑤淡定開口，目光掃了方嵐一眼，看見她滿眼自信也沒多說什麽。

今天沒有下雪，吸進去的空氣都很冰涼，微風吹過臉頰，帶來一股幹爽的冷氣。

蘇梓瑤微瞇起眼，已經在瞄準目標，方嵐壓了一下呼吸，扣下扳機，後座力直沖過來，被她穩住了，她擡起頭就看見前面開始揮了揮旗子，後面的副排長就報環數了。

“7環。”

方嵐壓了下唇角，眼角餘光還是露出一絲得意來，侯燕點了點頭，方嵐除了性格有些小毛病，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。

蘇梓瑤還沒開始，方嵐又放了第二槍，這回差了點，6環，她一鼓作氣連發三槍，最後總環數34，離合格就差一線，但也是這麽多女兵第一次打靶裏最優秀的了。

方嵐打完就站了起來，看著蘇梓瑤都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，她認定蘇梓瑤沒有開槍肯定是壓力太大，所以不敢開槍，不然連她都比不過，一定會被人嘲笑。

其他幾個女兵也陸續開槍結束了，成績就不說了，不脫靶就是她們最好的成績了。

蘇梓瑤開始前直接擡起頭對方嵐說道：“記得我們的約定。”

方嵐得意的點頭，兩人打啞謎一樣的互動讓周圍的女兵竊竊私語起來，這倆什麽時候還搞約定那一套了，方嵐平時不是最看不上蘇梓瑤嗎？這是和好了？

謝起雲雙手抱胸，對蘇梓瑤並不擔心，要是連方嵐這麽個新兵都比不過，那她……正好可以等他來幫忙訓練。

心歪的謝少校已經開始給蘇梓瑤找各種理由推脫了，他料到了開頭，卻沒想到結尾。

蘇梓瑤這具身體打靶經驗並不多，並不代表她自己沒有練過，甚至因為支援邊疆的經驗，也要熟悉並且擅長使用□□，□□等。

蘇梓瑤微瞇起眼對準心目中的那個虛像，扣下扳機，場內只聽見‘砰’的一聲響，旗子舞起來，大家都伸長脖子看著副排長，這是什麽成績，啊，怎麽還不說，著急！

謝起雲已經看出來了，以他的眼力在蘇梓瑤射中目標的時候就看見環數了，唇邊噙著一抹笑，意味深長的看著蘇梓瑤的後腦勺。

還以為是只無害的小白兔，沒想到這玲瓏心竅還挺會算計人，第一槍就是9環，足以說明某些問題了。

方嵐聽見環數，臉上的得意和血色一下褪盡，呆呆看著蘇梓瑤繼續打完剩下的靶子，幾乎槍槍命中紅心，最後定格在48這個逆天的成績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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